冷月葬花魂

一个叫李重光的男人决定去死

01

李重光是一个怕死的人。

02

这也许是因为他离死亡虽总是不太遥远，却一直被保护得很好。

他真正决定去死是在一个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寻常不过的初春。以及一个不算太冷的异乡。

03

有人说：“李煜懦弱惯了，必不敢自绝。”

李重光承认自己没有什么可辩驳的。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是金陵城破。城中新绿被烟尘蒙蔽，他望着漫天的火光，最终没能走入那片往生之海。

世人恋生，哪怕涸辙之鲋也要残喘着簁簁枯裂鱼尾的。尽管那姿态不算好看。

正因如此，他才得以见到他只在寥寥书信中听闻过的城与人。

04

“这就是你自戕的手法吗？”皇帝素不喜欢应付烂醉的人，但当违命侯毫无戒备地倒在自己怀里时，还是少有地生出几分调侃的柔软心思。

怀里的人没有回答，执拗地攥住了皇帝的衣袖，握惯了酒杯和笔的手指在赵匡胤抱着“人不能，至少不应该为男人割断自己的袖子”的无奈，并带点笨拙地掰开时顺势捉住了对方的手，手心温热得让对方有一霎的悸然。

赵匡胤从怀中人胸口轻微的起伏中了解到他只是沉沉睡去了，而酣眠者本人却更希冀就这样死去。

05

半醉半醒间，李重光走入了少年的梦。

红翻翠骈，云蒸霞焕。他阖上眼睛，任浮槎自流，穿风渡影。轻若游絮的歌声悠悠荡荡宕入涟纹，水花儿打湿了他浅色的衣裾。他于是漂到静流深更深处，甚至不必刻意去寻。

春日无止无休，远山晴光更盛，群山之外的梦里忽有二三白鹤掠过，眼中隐有一滴泪未肯落。

06

万古到头归一死，醉乡葬地有高原。

李重光趁醉而书，预感到自己命不久矣。

在悔意与恐惧的阴影下，他像一个虔诚的信徒，开始准备后事。

仔细算来，他好像没有太多的身外之物，他也从来不清楚它们的具体数目。他便又转而去想这样一死了之是不是能抵过亡国之罪。“也不知道后人会如何编排我……”他自言自语道，想着多半归在陈叔宝之流。

汴梁城迎接着春天，只有他一人游走于荒芜之中。绵密的雨声让他无数次想念起故国，风流过新叶也无非把痛苦镌得深了几分。

他要挑选一种死亡的方式。如果可以，他希望是一个能保有尊严的、又不那么痛的死法，但仅仅是设想一番他也嘲笑自己是痴人说梦。

直到地上的碎瓷片扼杀了他无谓的选择。

07

故国依旧。

霓裳曲是唐时抑或今朝，词人醉的是明珠照夜，香风流溢。他拣一粒珠光入韵，卷帛作笔，玉楼香烟经久不散。曲子仿佛永远落不到最后一个音节上，脂粉扑簌的盛宴不会停歇，晓妆浣红，夜雨濯碧，阑干拍遍尚余下一盏清光。

韶华随年岁凋零，倘若只凭那夜的香屑便能够填补流光，怎至泪眼洇透旧烟月，愁如春草环生。

08

李重光再次睁开眼，被面带愠色的皇帝吓了一跳。他转瞬开始思索照眼下的情景，被赐死是不是更可行的计划。

“我希望你能活着——这个愿望对你来说不算好，但我仍愿如此。”皇帝深吸一口气，语气和缓地像是在同稚儿讲话，“……不是你的错。”

他告诉皇帝，他这一生，多的是情难由衷的事。他不敢去看对方。伤口让他痛得想落泪，他知道那是没有如约死去的代价。

他还想告诉皇帝，他已是旧国的孤魂。他想告诉他因缘无常，告诉他求不得之苦，还有人世间无法预见的错过与别离。但他没有说。

“你说情难由衷。”赵匡胤没来由地说道，“那我给你一个活着的命令——不可先我而死。”

09

这个七夕，李重光如愿以偿。他赴死的神情谈不上从容，只是隐约听到有人吟诵他的新句。

于后人，不乏精彩桥段可陈。于他，不算一个浪漫的结局。

“往后的七夕，我都会在这里。我言出必践。”

他忽然不说话。他在想下一个七夕。那人双目灼灼，是他惟一能抓住的微光。

若黄泉可期，魂魄有知——李重光决定给自己留一寸妄念。

便与他同活一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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俺本想写个喜剧来着（。

总之写得很烂，凑合看吧😭而且这也算不上七夕贺文吧xx。我流胤煜，老欧欧希啦！